家乡往事拾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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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草

在俺月亮湾村,“推磨、拾草、刨地枣”是村里的孩子最打怵的三样活儿。特别是拾草,没有不草鸡的。

其实,拾草这活儿,不但小孩子草鸡,大人更草鸡,只不过是大人没法子罢了。

尽管大人、小孩儿都草鸡拾草,但谁家离了草也不行,因为每家每户都有一口或两口烧草的大锅灶,平日做饭,没有草就做不了饭,做不了饭就要吃生的或者是挨饿;到了冬天,如果没有草,除了不能做饭还要挨冻。由此可见,草对庄稼人来说是多么重要。

庄稼人一年到头为了“草”那可真是操碎了心,也闹出了不少笑话。

有一天论起没有草不行的事儿,俺娘给俺说了个村里牛乐堂大爷家的故事。娘说,村东头你牛大爷家因为没有草做饭曾经吃过生饭。娘说,你牛大爷家里有大小七个儿子,可七个儿子个个懒得油瓶子倒了都不愿去扶。平日爹娘催他们去山里拾草,他们却大懒支使小懒, 一个也没有动弹的。老娘没有办法,一年到头只好自己东一把西一把地拾草做饭。

有一天做午饭,老娘家里家外摸索天捞索地地竟找不到一根草。“这可咋办呢……有了,”愁得团团转的老娘,思来想去,最终老娘想出了一个无奈的法子。

中午,在生产队里干活和在学校里念书的几个儿郎相继回家了。同样在生产队里干活回来的牛大爷见几个儿郎都坐在炕上围着饭桌等着吃饭,便朝灶间里的老伴招呼道:“孩他娘,拾掇饭吃!”

不一会儿,老娘把一粑粑盘子生地瓜干儿端上了饭桌。牛大爷见后,马上明白了是怎么一会事儿,他当即招呼几个愣了神儿的儿子说:“小子们,开饭!”说着,自己便抓起一片生地瓜干儿“咔哧咔哧”地吃起来。几个儿郎见爹哭丧着脸大嚼生地瓜干儿,也都怯生生地拿起生地瓜干儿吃起来。吃了一阵,爹发话了:“咋样小子们,生地瓜干儿好吃吗?”最小的儿郎立马抢着回答:“爹,一点儿也不好吃。”“不好吃?那好,从今以后,不管是在山里干活的还是在学校里念书的,都要尽着劲儿往家里摆弄草,弄不来家草,就天天吃生的!”牛大爷指着几个儿郎说。

打这以后,由于一家人都齐心协力往家里拾草,从此再也没有吃过生饭。

按理来说庄稼人应该不缺草,可你那里知道,可以用来做烧柴的玉米秸、豆秸、花生蔓、地瓜蔓等庄稼秸秆全都让生产队的猪、牛、骡、马、驴当作一日三餐给包圆儿了。而每年生产队分到家的一点麦秸草,还不够呛蚊子、铺猪窝用的,根本不舍得用来烧火做饭。

其实,庄稼人不但捞不到庄稼的秸秆烧,就连天天与之打交道的山沟里、塂地旁、地堰边儿上,也都统统没有草让你往家拾,因为,为了拾草,南庄北疃的人天天都在这些地方打转转,那些什么山啊、沟啊、夼啊、塂啊、地堰啊,上面的草早就让人给拾掇得溜光溜光的。

尽管人们熟悉的山里没有草可拾,可大队林业队的松树岚子里的草却是铺天盖地的。不过,你可不能在林业队的松树岚子上打主意,因为那里的草被大队看山的当作宝贝一样地看得登登的,谁也别想去动一根草刺。每年只有等到霜降以后,大队上将林业队的松树岚子平均划分成几份以后,每个生产队才能统一组织队里的劳力到所分得的松树岚子里去搂草,然后把搂的草用牛车运到生产队的场院里,再按照每户社员的人口数,把草分到每家每户。虽然生产队搂回家的草是堆山砌岭的,但队里人多草少,每家每户只能摊到不多的一点草,而这点草不用几天就烧完了。因而,家里的锅灶要想常年有草烧,根本就指望不上大队林业队的那方松树岚子。

平日里,为了能多往家里弄点草,家里在生产队里干活的大人每当干活歇气的时候,一些勤快的人就赶快四处去搜寻点烧草。等队里收工后,若是时间早,再急三火四地划拉点草跟歇气时弄的草合在一起,然后用干活的家什把草撅回家。

一些既勤快又胆大的人,还利用晚上的时间到外县的集体林场去偷草。

在俺们月亮湾村的十里八乡,偷草并不是一件丢人的事儿,但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儿,这里的道道,只能心会不能言传。

俺勤快的大哥也经常去林场偷草。找一个月残星稀风大的夜晚,大哥腰里捆上绳子,带上磨得锋利的镰刀,三五人结伴匆匆走上个七八里的夜路,偷偷摸进林场那稠密的树林,找一处洼草地,就着微弱的月光,胆战心惊地开始挥镰割草。两三个小时后,大哥便把两个捆得结结实实的草个子摸黑扛回了家。

不过,偷草也不是每次都能得手的。大哥在偷草的过程中,时常会被看山的人抓住后没收了偷草工具,也时常被看山的人领着狼狗端着土枪撵得跑丢了鞋、跑迷了路。还好,由于选择了风大的夜晚偷草,要不然的话,你一次草也偷不成,因为你一动手割草,看山人领的狼狗马上就会听到有人偷草的声音,继而就狂叫着跑向那些偷草的人……

家里的大人想尽法子弄草,俺们这些在学校里念书的孩子也不能闲着。下午放学,进门放下书包,开开饭橱抓起一沓地瓜干儿,边吃边撅起草包扛着草筢去山里搂草。当然,俺们这些孩子也有违犯山规的时候,也有被看山的抓住没收搂草家什的时候,更有因贪玩耽误搂草而被爹揍一顿的时候。

有一次星期天,俺和牛满田拐着篓子带着钩镰结伴去村西的河岸上砍死树枝,刚走到河套上,俺们俩就被河里不时窜起的鱼儿吸引住了。俺们迅速丢开手里的篓子和钩镰,脱掉衣裳和裤子,顾头不顾腚地跳进河里开始摸鱼,一直摸到日头照到了头顶上。这时,俺们才想起,篓子里连一棵草毛也没有。这可咋办?还好,牛满田有办法。他从树上折下几根树枝,将树枝在篓子里支撑起个拱棚,然后四下划拉些干树枝和毛毛草盖在拱棚上。这样一来,搭眼看上去,眼前是满满的一篓子柴草。俺感到这个法子好,心里一合计,便学着牛满田的样子如法炮制。

从西河回来,在家门口正好遇到了从生产队里收工回家的俺爹。有“经验”的爹看着俺拐篓子的样子,脸一下子就沉下来了,他抬起脚,朝着俺胳膊上的篓子“哐”的一脚踢过来。谁知,被爹踢出去的篓子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以后,竟晃晃悠悠地倒扣在街门口。爹看着地上的篓子,冷笑着说:“小样儿,你这点小把戏,实在不新鲜,老子小时候早就用过了。”

听了爹的话,俺颤抖着两条腿不知所措,一时羞得无地自容。(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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