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之春
春天,留给人们的记忆,大多是柳梢阳光明媚、原野草花遍地、小河流水潺潺。
然而,这些个景象,在我的家乡能实实在在的映入眼帘时,还须等到初夏。即便如此,流水从古至今都是件稀罕事,干巴巴的河道,总是和村东头的戏楼一样冷清的。
阴坡上的松柏还在等待,等待那细蒙蒙的雨丝飘洒,拭去它披了一冬的那件黑里泛*的外套上的尘埃。
唯有毛嘴山的腰裙里,那羊群的白和山桃花的粉,使人心清眼亮。
放羊大叔喜欢叫它“七桃花”,只因它是在七月成果的,故而,“七桃树”的名号也就叫白了。可是,除了那矫小的果核和单薄的果皮上那层白绒绒的长毛,是没有什么果肉可取的,只是自生自落地,在这绵延的沟梁之间报春答秋。
两只大鹅,在院后的栅栏里“嘎嘎”地叫个不停。中午没有剩下多余的饭菜,洒下两把玉茭籽,可是那张扁平的*嘴只是试探着碰了碰,并没有夹起来。于是我便爬上了屋角的坡地,想给它寻些可打牙祭的草叶子来。
“清明前后十晌地”,坡地里铧尖正翻卷着墒土,隐隐散发岀一股土腥的气息,招来的几只花喜鹊正翘着尾巴蹦来跳去,挑食着它适口的草根和虫眼。我也便学起了它的模样,捡拾那些零零散散倒扣起来的茵陈,不是说“三月茵陈,四月蒿”吗,还有那“春吃疙瘩,秋吃缨”的小蒜来。
铁锅里早已备下了半勺小米和几刀削了皮的土豆块,些许去年风干下的瘪豆角和南瓜丝,还有躺在案板上的那两把掺了*豆面的擀面条。
一把切碎的小蒜泥,连根带叶放进烧红了油的大铁勺里炸*,浇入面条熟后的锅面,“哧”的一声后,铁勺便钻下锅底,带着“呼噜”声缓缓地兜上一圈。大自然馈赠于春的味道,便破窗而岀,弥漫在小院四角的天空了……
老烟筒冒岀的青烟,缭绕岀山野里春的意味。沟峁里的主色调仍是苍茫,却在贫脊和苦涩中孕育出了萌动而勃发的生机来。
(原文题目《故乡的春天》)
文章来源:棣花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