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煮石记之二漂泊的蒲公英

?巜煮石记》之二漂泊的蒲公英

十、独闯贼窝

深秋,大山换上了令人怀念的装束,秋色渲染着秋绪。乡情甜,沁人心,离开家乡,金沙江畔,故乡的面貌在心里反而更清晰了,特别是故乡亲人的面容,就象炎热夏日水塘里不时浮出水面透气的鱼儿一样,叫人想念,只是故乡再也回不去了。

卓干山和百花山之间的苍穹上,经常会有几只老鹰在空中盘旋,它们有时象离弦的箭俯冲下来,快要接近树梢的时候,又突然折身直冲宵汉;有时则从从容容的在天空盘旋,或时上时下,忽高忽低,在天空画出一条条优美的弧线;有时候又一动不动的悬在空中,象有一根无形的线将它悬挂在天上似的。

寸木岑楼,茅草房虽然盖好了,但何继发和邓巧丫并没有急于般进去住,晚上还是栖息在那两棵大树上的鸟窝里,双双出出进进,象一对快活的小鸟。

风烟俱静,崒峍崔嵬,一轮明月挂孤峰。转眼已快到初十五了,天上皎洁的月亮照得山山水水夜如白昼。玉宇无尘的静夜,卓干山和百花山在灿烂的星光之下更加巍峨秀丽,周围大大小小黛色的山峰越发层次分明。清风吹拂着山林,发出阵阵涛声,树上树下,远远近近,各种昆虫啁啁啾啾的唱着小夜曲,皎月之夜,夜鸟的啼鸣也婉转温馨了许多。东山上的鹧鸪一声又一声的重复着:“行不得也,哥哥!行不得也,哥哥!”西山上的鸟儿也在淡淡的和鸣,不远处那丛梅树下的溪水象有诉不完的心事,哗哗的响着……

继发和巧丫相对坐在自己的窝棚前纳凉,一双脚在树枝下面任其晃荡。

“继发哥,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好。”

“是呢,亮汪汪的,转眼就快要到十五了。”

“继发哥,你是不是嫌弃我?”巧丫拨弄着胸前的发辫低着头。

“巧丫,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嫌弃你呢!”

“那你什么时候娶我呀?”

何继发结结巴巴口不对心的说:“要不再等等,等以后有了好人家了,哥给你备嫁妆。”巧丫猛的抬起头来,怔怔的望着咫尺之间的何继发,何继发慌了,话也更结巴了;“我、我是真的怕连累你,我什么都没有,我怕你跟着我吃苦,我怕我给不了你幸福。”

巧丫定定的望着何继发嘟哝着嘴,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说了,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我不要你给我什么,我也不怕吃苦。在张万财老地主家,难道我吃过的苦还少吗?”想起在张万财老地主家那些含恨忍辱的日子,巧丫痛苦的眉额紧蹙。

透过树叶间筛下来斑驳参差的月光,何继发似乎看见巧丫眉额紧蹙,急得涨红了脸,心想,说服不了她, 的办法就只能娶了她。再者说,别人家的屋檐再大,那也只能躲得一时的风雨,哪有能躲得一世风雨的,而且,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卑躬屈膝的生活在别人的屋檐下,哪有直着腰杆自由的生活在自己的茅屋里幸福。而且,这世上,还有谁会象自己一样对她好呢,真要是让巧丫嫁了别人,那自己不得难过死了!

“好吧,那就等把几只兔子卖了,给你准备一身新衣,我就娶你。”何继发 下决心似的说道:“娶了你,我们就搬进新房里去住。”

巧丫站起来,背对着何继发:“继发哥,不许反悔,我在我的‘家里’等着你来娶我!”说完扭头气嘟嘟的钻进了自己的“家”。何继发望着高天的月儿呆坐了一会儿,也回自己的窝棚里睡觉去了。

天亮起来后,何继发照例逐一巡视了一遍所有下好的扣子,只逮到一只兔子,其它的扣子都落空了。他寻思着,打了那么久了,这一带的兔子逮得也差不多了,得留下一些兔种,该重新换个地方下扣子了。

何继发巡查回来,烧起火,早早的炒了点兔肉,煮了点菌子,巧丫这时才起来,到溪边洗过脸。“今天我到撒蚂蚁街去卖兔子,顺便给你扯上几尺花布。撒蚂蚁街离禄劝县城近点,紧邻禄劝就是楚雄州府,那边的花布肯定更好看些。”继发边吃边对巧丫说:“白天你就好好的在树上呆着,千万不要下来,如果野狼饿极了,大白天也会寻来的。闷得慌了你就听听鸟叫,我卖了兔子扯了花布很快就回来了。”

“我也要和你去赶撒蚂蚁街,在这黑魈魈的大山里,白天我一个人也害怕。”听继发说要给她买花布,巧丫心里暗自高兴。

“ 次去赶撒蚂蚁街,那边情况不熟悉,我先去探探路,下次路熟了一定带你一起去。”

看着巧丫十分不情愿的爬上树去了,何继发才带上野兔,穿过密林,寻着山林里或草丛间若有若无的小路,往撒蚂蚁街方向急速而去。

再艰难的日子,有钱的富人总少不了,野兔很快就卖光了。何继发找到卖布的地方,在堆满各种布料的柜台上认真挑选起来。这是要给巧丫做新娘装的,他挑来挑去, 选中了开着红艳艳的牡丹花的花布,他觉得这个颜色红艳艳的,大朵大朵的牡丹花特别鲜艳,穿在巧丫身上,这些艳丽的牡丹花都开到巧丫的腰身上去了,不但显得富贵,而且,在牡丹花的映衬下,巧丫俊俏的脸庞就是万花丛中最鲜艳的那朵红牡丹,那多好看呀,她一定会喜欢的。

裁缝见何继发爱不释手的布料,热情的过来招呼道:“小伙子好眼光,是给媳妇买衣料做新衣服还是做新娘装?”

何继发微微红着脸,心里甜甜的,答道:“还未过门呢,做新娘装。”

“胖瘦如何?高矮几何?”

何继发用手比着说:“不胖不瘦,高矮嘛和我耳朵差不多高。”

裁缝用一根布尺在何继发身上量了量,掐着布尺说:“人没见着,胖瘦全凭估量,略微放宽松些给你,到时别太紧张了,紧绷了穿着就不舒服了。”何继发点点头道,“嗯,说的是,就依你。”裁缝拿过花布,将手里掐着的布尺卡在花布上,然后略微放了放,长长的指甲在花布上用力一划,熟练的操起剪刀,咔嚓咔嚓几下把布料剪裁下来叠好递给何继发。

何继发是个心细的男人,虽然巧丫心灵手巧,有一手好针线,在张万财家当丫环时,地主和地主婆的衣服大多都是她手里的针线。但是,他和巧丫逃出来时,身上针线都没带一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缺了这小小的针线,这衣服是没法缝的。于是,何继发买好花布,又去买了针线和剪刀,然后才急匆匆的往回赶,他担心巧丫一人呆在黑魆魆的大山里害怕,他后悔没有把巧丫也一起带来。

在返回的路上,有个地方叫三近坡,那地方有三座山,山虽然不算高,三座山象三个馒头成一线整齐的排列在那里。又象三个倒扣着的碗,山脚相连,山头相望,山上树木茂盛,山路就从三座山脚下的两边绕过。绕过山脚的山路连成了两个睡着的∞字,更象是两个睡在地上的大葫芦。

俗话说:“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在那个饥寒交迫,食不裹腹的年月,到处盗贼烽起,就是大白天也常有盗贼出没,一不小心,就会从路边跳出来几个拦路抢劫的蟊贼。

何继发来到三近坡,刚走到中间那座山的葫芦口,突然从树丛里窜出三个头上象长了一丛山茅草的蟊贼。三个蟊贼前后拦住去路,还未等何继发反应过来,三个蟊贼不由分说的把何继发按翻在地,硬生生脱去了身上的羊皮褂子,抢走了袋子和袋子里的那几尺花布。

等到何继发反应过来才知道,原来那三个人就是剪径的蟊贼强盗。何继发哪甘心手里的东西被抢了去,看着三个蟊贼向山顶跑了,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起来抄了根手腕粗的木棒,悄悄的跟在几个蟊贼的后面。

从猴街沿山脊一直延伸到撒蚂蚁街的大*栗树,三近坡那三座山顶上也有,中间那座山顶上大*栗树旁边有个岩洞,这个岩洞就是剪径蟊贼的临时巢穴。每逢赶集的日子,山路上来往过路的人多一些,几个蟊贼便趁机下山来剪径拦路抢劫。那三个蟊贼没发觉何继发就跟在后面,把抢来的东西放到岩洞里让一个老山贼看管着,又到别的路口剪径抢劫去了。

都说贼胆包天,他们根本就没想到,竟然还有人胆子比贼胆还大,竟敢跟在贼人的后面尾随而来。

并非何继发真的是胆大如斗,毫无惧怯,胆敢只身独闯贼窝。只是因为那床羊皮褂和那几尺花布几乎是他的全部家当。再说了,一个堂堂男子汉,把给自己新媳妇做新娘装的花布让山贼抢去了,这以后在自己的媳妇面前如何抬得起头来!还有,要是这事以后让人们知道了,这男子汉的脸面又往哪里搁呢!于是,何继发连想都没多想就跟在山贼后面来了,他无论如何得把这两样东西拿回来。

何继发来到距离岩洞十几步远的地方,一眼就看见他的那床羊皮褂子和那个布口袋就搁在岩洞门口。一个老山贼,头发象蓬乱草,胡须象野猪鬃,蓬头垢面,瘦骨嶙峋,衣衫褴褛,脚上穿着一双破草鞋,手里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长把斧头守在洞口,活象个山*。那丑*怪形,乍一见,还以为大白日见*了呢。

“山*”站在岩洞口守着那些刚抢来的东西,见到几步开外手里握着木棒的何继发,“山*”晃了晃手里的斧头,瞪着眼,呲牙咧嘴,恶狠狠的吼道:“兔崽子,不怕死你就过来!只见过贼从别人手里抢东西的,没见过别人从贼人手里抢走东西的。”

“我不是来抢东西的,我是来要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的。”何继发朝自己的东西呶呶嘴,不慌不忙,不卑不亢的说:“那件羊皮褂子和那个布口袋就是我的。”

“这里没有什么东西是你的,贼就是抢人吃的,贼抢来的东西就是贼的。”山*扭头望望身后的羊皮褂子和布袋子又晃了晃手里的斧头说道:“快点滚,再不滚,老子手里的斧头不是吃素的,一斧头要了你小兔崽子的小命!”

“你不还我的东西,我就是不走!”何继发也不甘示弱,将手里的木棒晃了晃,做出一个不还我东西就势不罢休的样子:“那件羊皮褂子白天是我的衣服,晚上是我的被子。眼见冬天就快到了,没有它我也会被冻死,你必须还给我。还有那个布袋子,里面的几尺花布,那是买了给即将做新娘子的新媳妇做新娘装的,新媳妇没有新衣裳,她怎么和我成亲?那也必须得还给我!”何继发暗自思忖,不能与“山*”纠缠,得赶快把东西弄到手,再纠缠下去,一会儿那几个蟊贼回来就更难缠了。于是,何继发边说边举着木棒一步紧逼一步的挪着步子慢慢的向岩洞口逼过去

山*”见何继发举着木棒向岩洞威逼过来,虽然手里有斧头,但是,要是真动起手来,“山*”肯定不是何继发的对手,那几个同伙也不知道何时才会回来。眼看何继发离自己只有五六步远了,“山*”急了,转身将羊皮褂子和布袋丢到何继发的脚边,愤怒的吼道:“拿着快滚,你这要财不要命,不怕死的兔崽子,一会儿我的同伙回来要了你的小狗命!”

何继发抓起羊皮褂和布袋,拖着木棒,转身向山下一溜烟跑了。一口气跑过了葫芦尾才停下脚步。心想,“山*”这话不假,要是纠缠到那几个山贼回来,即使保住了小命,羊皮褂和那几尺花布肯定是要不回来的了。噫,幸好今天没带巧丫一起来!

夕阳一寸一寸的向山头挪移,夕阳移过的地方,山上便现出一片浓重的阴影,象被蚕食了似的。

太阳离卓干山顶越来越近了,树林里归巢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吵嚷着,何继发加快脚步向前一溜小跑,身后越拉越长的影子也跟在何继发身后一溜小跑。此时他倒不是担心那些山贼会一路追踪而来,他担心的是太阳落山天就黑了,天一黑,野兽就出来活动了,再说,巧丫一个人在黑魆魆的大山里会害怕的。所以,他忍住饥渴,加快了脚步,无论如何他要争取在太阳完全落山之前赶到家里。

作者简介:何银珂,云南禄劝人,行伍出身。御甲归田后,笔耕为业,著有诗集《片片秋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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